巨石满心恨意，方才的金光转而猩红。

她已经不关心当年是谁设的局，白衣男子又为何没有允诺出现。人族背叛了她，在他们为涿鹿之战，为上古人间的太平拼尽全力的时候。

现在想来，这些人借太平之名，行争权之实的模样真可笑，她从来赤诚一颗心被冰冷的深渊之水冻得又冷又硬，再不会天真。

昔日老友，今日仇人，也分外道貌岸然。

到底是守着大壑四千多年，女人的气运多少与大壑攀缠在一起，她起了愠，整个大壑也蠢蠢欲动，男人很快发现不对劲，掌心聚起一束蓝光，迅速推向巨石，着急道：“你现在只有灵魄附在补天石上，动气做什么，真想走火入魔，被归墟吞噬了不成？”

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入，巨石逐渐安稳下来，沉默再一次在两人之间酝酿，许久，她才说：“别输了，你一个半神，想衰老得更快吗？等一下死在这里，被海妖吞了，可别说我害的，我没有你们那么黑心。”

终究于心不忍。

她在这里睡了四千多年，日月不断更迭，但照不进大壑深渊，这是困局，起先，她想要恨下去。

如果没有看见男人衰老的话。

眼下，他向自己输入灵力之后，衰老得更快了。

而这股灵力，女人同样不陌生。

那个时候，她的神识还是破碎的，所以四千年没有醒过，但沉睡，不代表她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。

每隔一段时间，大壑外就会有一股灵力灌入巨石，一点点温养汇聚她的神识，那股力量与男人此刻灌入巨石的力量如出一辙。

女人再蠢也不至于猜不到她是如何复苏的——上古结魄秘术。

如果她没有数错，这是第四十九次了。

她忍不住打断他：“你疯了不成，再继续下去要遭天谴的。”

男人无所谓笑笑：“我欠你的，第一次和第四十九次又有什么区别？阿玄，活下去，到人间找回九羽，回九重天去，我大概要睡一觉了。”他知晓这么多年她生气，他这么做，女人未必领情。人间有一句话说得好，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遭遇，如果他同样遭遇一番呢，是否有一丝被原谅的可能，是否能解开他们之间的难题？

这一次，他铁了心换她出去。

随着灵力不断被消耗，男人设下的结界也很快虚弱，大壑的寒意侵入他的躯体。女人看见，他雪白的眉宇间逐渐染上冰霜，他还没有停手，断断续续说道：“还想和你好好叙叙旧呢，看来是来不及了，你的九羽，散在人间了……你跟那个……那个九黎之后的孽缘仍未了，找她去……她的第八十一世，最后一世……一定要找回九羽，木神会帮你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男人便有些难以支撑，他最后蓄力，猛然一喝，将女人的神识聚入神木，施咒送离大壑，巨石霎时瓦解，之后，深海又归于静寂。